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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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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言

這話說的, 秦襄一時半刻還真接不上嘴,難不成他道人家跑那麽快就是瞧見茶棧裏坐著幾個彪形大漢,怕是劫道的土匪搶了他們嗎?

“楞著幹嘛, 過來搭把手。”秦襄瞧著滿地的行禮, 叫他三位文弱兄臺搬, 是沒可能的,不說一箱子書叫他們三人合力都不一定能擡走,便是真能擡動也走不得幾步,便氣喘籲籲倒地,等上了山,指定要叫大當家訓訓他們。

沒個好身體,怎麽能壓榨出更多的價值,聽聞坊間猝死者不少,黑熊寨創業剛起苗頭,可不敢揮霍人才。

“這就來, 幾位就是秦先生同窗吧, 我們是黑熊寨巡邏隊的人, 平日就在寨子行走, 遇上事只管叫我們, 別的沒有, 力氣管夠。”說話的漢子邊說邊一把抱起秦襄口中需三人合力才能擡起的書箱,叫一旁看著的三位書生罕默半晌。

看著行李多, 實在架不住幾個莽漢力氣夠, 不過三兩趟功夫,行禮都搬到茶棧中, 又有伶俐漢子往家眷那廂去招待,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, 看著沒有另外些莽漢唬人,為了哄幾個躲在娘親阿耶身後的孩子,還把荷包裏隨身帶著的糖塊拿出來,給小家夥們甜甜嘴。

要說還得是小娃娃最沒戒心,只幾塊糖塊立馬不怕眼前看著嚇人的叔叔,有膽子大的還叫那漢子抱起來玩鬧,叫一路上擔驚受怕的娘子郎君們松口氣。

只聽夫君說要去土匪寨子,在場三位娘子郎君哪個不是夜不能寐的擔心這趟賊窩一去無還,說到底還是山匪聽著不像好東西,便說有那歹竹出的好筍,也不見得叫她們遇上。

虧得黑熊寨一夥人,上到大當家下到底層莽漢,都不是黑心賊,論前身都是貧戶農戶,淳樸是刻在骨子裏,只要說上幾句話就曉得不是啥壞心眼的人,當然不淳樸的壞心眼都叫大當家一鍋端了。

“幾位先生且先在此歇歇,喝口茶,這些個行禮一趟搬不完,得等兄弟去山上兩匹騾子下來,到時候一道給你們送上去,不耽誤功夫。”說話的漢子邊說邊給幾位先生倒茶水。

黑熊寨的茶也都是好茶,什麽殺青揉撚都是不落的,只是黑熊嶺山的茶樹不多,一年得來的好茶也就夠寨子開銷,大宗生意做不了。

“這茶棧開的位置不錯,想必不只是做茶盞生意。”邢堂明接過茶杯,滾燙的水剛沏的茶,喝是沒法喝,不過聞一聞茶香也叫人心曠神怡。

“堂明且歇歇,你真要探蛛絲馬跡,上了山保管你看個夠。”秦襄不要熱茶,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,自打聽大當家說喝熱水更好,秦襄便再不喝茶,也習慣了每日一壺熱水,時不時還上醫館討要些枸杞加在其中,養生。

“我瞧你是犯了懶,知道解釋了這一道,之後便還有的是要解釋的活,幹脆搪塞我。”邢堂明明白的看出秦襄謀算,從前書院二人就跟兩只鬥雞似的,成日裏梗著脖子大張翅膀,若有人圍觀便非得鬥出個你死我活不可。

“曉得就好,到時候我尋大當家給你安排個口舌伶俐的漢子,保管比我說的細致。”秦襄犯懶實在正常,一路舟車勞頓這會恨不得躺床上睡個三天三夜,只是那黑心的主公必然是不答應,“說來,我走這些日子,寨子可有什麽新鮮事發生,說出來叫我快活快活。”

打秦襄上了黑熊寨,這還是頭一回一口氣離開這多日,南瑉帶回來那麽多道士和珍寶,總不能一點水花也不見。

“有意思的事?大當家帶著秦公子去小溪烤魚算嗎?”那漢子撓頭,對秦先生來說有意思的事可不太多,大當家私人八卦應該算吧。

“嘶——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,我還道大當家與眾不同,不想也俗了。”想想鄭鐵搶了人上山的那日,夜裏還說要將這天仙送給他,要瞧著好事要成,日後便可拿此事笑話大當家一番。

不過以此例來看,美人計果然是最厲害的陽謀,可惜能夠動搖英雄的美人實在不多,偏叫大當家遇上一個,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。

“秦先生這話說的,英雄美人自當是相配,非得牛糞配鮮花才叫不俗,那我且要瞧秦先生日後是不是要專程尋個貌若無鹽的良人才算相配。”

那漢子是不忍氣的,大當家和秦公子再天造地設不過,不說其他,就那氣度,容貌,整個祁州還能再尋出個相配的來嗎?

“哈哈哈,這位兄弟說的對,英雄配美人哪裏算的上俗,我看是你秦襄沒有嬌妻美眷,嫉妒才是。”邢堂明少有如此快活過,蓋因不過幾句話的功夫,瞧見秦襄吃癟,這黑熊寨的漢子實在有趣,想必能教出這般手下的大當家也當是個妙趣橫生的人。

“是嗎?若是堂明知道這位秦公子的身份,怕是笑不出來了。”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官的嫡親哥兒,叫咱們這位膽大包天的大當家搶到寨子裏,雖說是沒有做夫郞的意思,但秦襄是不信大當家的鬼話。

周肆此人,你不能看他說了什麽,得看他做了什麽,到時候,別說千秋大業,還是想想怎麽應付大當家老丈人才是頭等要事。

邢堂明見秦襄這般說,對那未謀面的秦公子身份起了好奇心,要不是知道秦襄闔家只他一人,他都要猜是秦襄兄弟去了。

“好了,秦兄,堂明,別吵嘴了,眼下沒有先生在,我和昭旭可攔不住你們。”君凱之瞧著熟悉的場景,心頭一陣感慨,有生之年還能友人同聚,也是人生幸事,但私底下丟人現眼便罷了,這回可是頭一次到主公的地界,難保沒人看著他們一舉一動。

“看在凱之的份上,此事暫休。”

“沒所謂,我是隨時恭候堂明繼續。”秦襄從前嘴上功夫厲害,與邢堂明你來我往實在精彩,可偏偏栽在大當家那張嘴上,時常吃癟,不過他吃一塹長一智,如今嘴皮子功夫可用脫胎換骨形容,打一個邢堂明不成問題。

“咳咳,幾位先生,騾子到了,咱還是先上山吧。”眼瞧著一場唇槍舌戰偃旗息鼓,那漢子松口氣,果然讀書人個個都是嘴上功夫了得,換作他們,一言不合去臺上打一場,便是頭破血流下了臺還是好兄弟,不比嘴上叭叭成熟?

但話是沒法當著秦先生面說,畢竟秦先生也有指揮他們辦事的權利,可不敢得罪。

“上山吧,大當家該是再等我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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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下弟兄傳來消息,周肆也打書房出來,去了秦綏之屋裏說話。

“今兒個書房會熱鬧些,若是閑吵,去尋黃娘子她們說說話,或是叫蘇梓他們帶你出寨子走走。”周肆得了秦襄回來的信,過來秦綏之這頭交代一聲。

從前辦公休息一處,周肆是覺著沒什麽大不了,現下有位規矩的美人在,生人人來人往,可叫人不得安生的同時也憋悶。

“可是有人過來投奔?”秦綏之一準猜到來人身份。

“秦公子冰雪聰明,先頭我已經輸一籌,莫不是秦公子還要叫我再輸一回。”周肆坦言相告,平日冷臉也多了幾分笑意,可見近些時候與秦綏之的關系又親近幾分。

“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,周大當家百密一疏的一疏才叫人難尋。”秦綏之曉得空青離開也瞞不過周肆幾日,只是周肆不說,他自然也是不提的。

“唔,能得秦公子如此誇讚,頗有些受寵若驚,不過倒有一事還未想通,想請秦公子同我解惑,你是怎麽叫蒺藜菖蒲與燕瑾傳信的。”

這點周肆想過很久,消息傳遞方式實在多,再配合天時地候,旁人要想窺探一二,還真可能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,於是周肆選擇直接詢問。

“不過是哥兒家的玩樂之物罷了。”秦綏之說著點了點眉心,哥兒家此處都有一點紅痣,許多哥兒嫌棄紅痣普通,便時興於此處畫花鈿,秦綏之也不能免俗,連帶著蒺藜菖蒲眉心都有花鈿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周肆對花鈿知之甚少,曉得是姑娘哥兒常做妝,便是日日換新,也不覺新奇,“不過燕瑾為何能猜出來?”

“時興花意各不相同,京城中的漢子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。”京城也總有幾分別開生面的見識,不然可討不到媳婦。

“你這般坦白,不怕之後再也送不出消息了?”

“事事講究天時地利,天時已過,地利在你,再賭輸多勝少。”秦綏之坦蕩說出此話後,心頭又難免失落,他知這次能贏不過因為周肆本就有意放他送出消息,若真嚴加看管,燕瑾能逃出山寨嗎?能走出祁州嗎?能順利歸京嗎?

誠然,這話有道理,但言下之意,也有獲勝的可能,看來秦公子還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,周肆也不揭穿,只秦公子都這般坦誠,他卻無動於衷,恐怕要叫秦公子不肯交心了。

“秦家前些日子在朝廷被彈劾,如今你父兄正在家閉門思過。”

此言剛落,只聽一盞茶水落地,陶瓷碎成片不說,茶杯裏的茶水更是將秦綏之淺色的衣裳染了褐色,毀了一身好衣裳。

周肆不知,曉得這個消息的秦公子是先擔心父兄安慰,還是先氣惱他於送信一事上的詭計手段。

不待想出個究竟,方才還坐在凳子上的秦綏之蹲下身,眼看著手便要去拾碎瓷,叫周肆眼疾手快的抓住手腕。

“用掃帚收拾即可,何必用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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